游戏交易直接下单

10.0

主演: 通天塔主 夏侯凯哲 执笔乱红尘 嬴宸 月半小凶许 东郭幻灵 秋月鎏  

导演: 最后的游骑兵  

百度资源

剧情介绍

《游戏交易直接下单》是嬴宸导演的一部超级经典的励志😜英国片,该剧讲述了:姬玄在青州战场可谓一战扬名,先后以暴力摧毁东陵、郭县两城,让大奉守军直接溃散。 云州军三线作战,松山县和宛平县的战事都不太顺利,唯有姬玄率领的部队势如破竹,压制了当时青州守军中,唯一拥有三品术士的军队。 这件事对大奉军来说,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打击。 对于这位新崛起的年轻强者,谁不忌惮?甚至有人把姬玄和许七安做比较,因为两人都是年轻一代的超凡武夫。 因此,在认出单骑兵临城下的是姬玄后,城头的守军一下精神紧绷起来,紧张、慌乱、惶恐等情绪翻涌不息。 一个个念头在青州守军心里闪过,带来紧张和惶恐,以及一丝丝的绝望。 但炮兵脸色发白,神情紧绷,像是没有听到。 并非他有意抗命,而是过于紧张,全神贯注之下,忽略了身边的动静。 那位将领一脚踢开炮兵,正要亲自上阵,却见姬玄停了下来,没有继续突进。。 姬玄勒住马缰,眺望城头,淡淡道: 语气平淡,声音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一位守军耳中。 原青州都指挥使周密,按住刀柄,站在女墙边,沉声道: 姬玄抽出腰间的小刀,拿在手里把玩,眼里仿佛没有周密: 周密好歹是原青州都指挥使,权力最大的三把交椅之一,何曾被人这般侮辱。 好在为官多年,武夫的桀骜性子打磨了不少,深吸一口,扭头对副将说: 不管怎么样,对方既然没有立刻攻城,那总归是好事,且听他怎么说。 副将忌惮无比的看一眼远处的姬玄,领命而去。 “杨布政使”周密迎了上去,传音道: “云州叛军大规模集结,兵临城下,今日恐怕凶多吉少。” 失去监正牵制云州超凡强者,浔州如何抵抗叛军的蚕食? 周密之所以选择传音,是不想动摇军心,尽管守军们的士气本来就不高。 杨恭脸色凝重的颔首,走至女墙边,沉声道: 姬玄这才停止把玩短刀,扫过城头众守军,高声道: “云州使团进京议和,遭逢许七安和长公主这对狗男女政变,此二人狼狈为奸,颠覆皇权,将我云州使团下狱。尔等身为大奉士卒,不知清君侧便罢了,我云州皇族的威严却是不容冒犯。” 他停顿一下,目光在城头一阵搜索,道: “许七安堂弟许新年身在浔州,速速交出此人,本将军可放尔等一马。否则,今日便踏平浔州,叫尔等化作灰灰。” 说完,姬玄手里的短刀,爆发出冲天的刀芒,他把短刀一撩,弧形刀光呼啸而出,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,然后“砰”的一声斩在城墙上。 咔擦咔擦坚固的城墙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缝,城头守军同时感觉脚下一晃。 守军中的将领又惧又怒,可偏偏又拿人家没有办法。 能对付超凡武夫的只有超凡武夫。 将领们尚且能怒,普通士卒连愤怒都情绪都不敢有,一个个心里发毛,脊背涌起寒意。 就这一刀之威,如果是砍在城头,砍在他们身上,十条命也没了。多少人都不够这个可怕的年轻人屠戮。 “这小子如今口气这么狂妄了。” “当初在雍州城,许银锣一个人打的他们屁滚尿流,现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。” 当初龙气还在身时,他被姬玄一伙人从青州追杀到雍州,而后在青楼中被抓。 若非后来遇到许银锣,他苗有方哪来的今日? 许新年猫着腰,低着头,不给姬玄看到自己,脸色凝重: “你也知道是当初,现在这个姬玄也是超凡武夫了。” 后方,云州军阵营中,葛文宣握着一只单筒望远镜,审视着城头守军的状况,忍不住失笑: “一人一骑,吓的大奉守军噤若寒蝉,想来打下中原,在史书上添这么一笔,青史留名啊。” 各军团的高级将领,手上皆有一枚单筒望远镜,密切的注视着浔州城墙。 劈出一刀后,姬玄徐徐扫过城头,见无人应答,失笑道: “怎么?女人当皇帝之后,你们也成娘们了?” “休想!许银锣义薄云天,有功于社稷,有功于百姓,我等便是战死,也不叫你如愿。” 姬玄二话不说,手腕一抖,短刀呼啸而去。 那名将领修为不弱,提前察觉到危机,朝侧方一扑。 那片城头直接炸出一道缺口,碎石四溅。 那将领避开了这可怕的一刀,但被余波震成重伤,倒地不起。 “不识抬举的,可以再站出来。”姬远咄咄逼人。 大奉守军敢怒不敢言,憋屈的握紧兵器,咬紧牙关。 见守军始终不愿配合,姬玄面无表情的抽出了佩刀,俊朗的面容挂起冷笑: “看来是不愿接受本将军一片好意,那今日,姬玄就一人破城,给你们的女皇帝一份登基贺礼。” 若非考虑到可能一不小心,像捏虫子一样捏死许新年,他岂会浪费口舌。 伴随着长刀出鞘,超凡武夫的威压释放,如海潮,如山崩,降临在城头每一位守卒心头。 让普通守军如临末日,失去抗争勇气。 杨恭刚要施展儒家法术,鼓足“军心”,助守军摆脱三品武夫的威压。 突然,天空云层汹涌,疾速变化,凝成一张巨大的脸,俯瞰浔州,俯瞰渺小如蝼蚁的姬玄。 低沉且威严的声音,从九天之上传来。 云层凝聚而成的脸,在场的守军里不少人都认识。 提刑按察使司两街之外的酒楼,楚元缜站在窗边,俯瞰着行人不是太多的主干道。 “我当年游历青州时,此地繁花似锦,百姓安居乐业。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,竟已萧条至此。”楚元缜捏着酒杯,感慨不已。 青州城会变成这样,一半灾情一半战乱。 其实青州城还算好的,云州军攻占此城后,只搜刮过一次百姓的钱财,此后便没有再行劫掠之事。 而是拿出从百姓手里抢来的钱粮,赈济百姓,取之于民用之于民,还能收获一波感恩戴德。 楚元缜朝侧退了一步,让出位置。 杨千幻迈步到窗边,背对众人,帷帽下的双眼亮起清光,仔细凝视一番后,闭上眼睛,两行热泪滚滚。 四品术士之身,观看二品强者的气数,难免要受些反噬。 他们很幸运,潜伏青州不久,就发现云州叛军在大规模集结,准备进攻雍州。 而黑莲身在提刑按察使司,没有随军出征。 这就给了天地会一个抓落单的机会。 天地会成员在提刑按察使司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,暂且按兵不动,等待许七安的消息。 如果许平峰和伽罗树出现在雍州,那么他们立刻出击,围杀黑莲。 反之,则继续潜伏,或者取消计划。 但金莲道长认为后者可能性不大,因为云州军是许平峰的基本盘,他不可能不随军出征,否则一旦遇到许七安或大奉其他超凡强者。 相反,伽罗树和许平峰随军出征,实力稍弱的黑莲留在青州镇压后方的分配才是正常合理的。 “还有一点要注意,白帝不知去了何处。”坐在桌边的阿苏罗提醒道。 “青州城没有一品。”背对众人的杨千幻淡淡道。 “监正被封印后,白帝再也没有出现。”金莲道长补充一句。 他曾暗中入梦过几位云州军的将领,惊讶的发现,打下青州后,他们就再没见过白帝。 正说着,众人一阵心悸,默契的掏出地书碎片,看见了许七安的传书: 我建了个微信公众号给大家发年终福利!可以去看看! 城头,大奉守军昂起头,望着天空中那张白云凝聚而成的脸,惊喜的叫起来。 没见过许七安真容的将士,急迫又忐忑的追问。 “是他,不会错的。除了许银锣,咱们还有谁这么厉害?” “也是许银锣终于来了,终于来了。” 议论声在城头各处响起,喜悦洋溢于每一位将士脸上,取代了之前的紧张和绝望。 就像狼群有了首领,孤军有了依靠。 许银锣出现在战场上,他们便放心了,就算是战死,也不会觉得没有意义。 杨恭无声的吐出一口浊气,嗯,他的学生来了。 苗有方如释重负,激动的双眼发红: “他来了,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。” 说着,苗有方抽出长刀,高高举起,咆哮道: “誓死追随许银锣,保卫浔州,保卫雍州。” 他一带头,立刻引来连锁效应,城头的将士纷纷抽刀、举矛,高呼: 许新年环顾周遭,心驰神荡,喃喃道: “这就是大哥如今在大奉声望,独一无二的声望。” 在一片山呼海啸的喊声里,许七安冲破云层,如陨星般直坠大地。 大地猛的塌陷出深坑,五里之外的云州军清晰的感受到了震感。 这个时候,姬玄早已退去百余丈,留下一匹战马被当场震死,七窍流血。 这时,云州军这方忽生异象,两尊高大巍峨的法相凸显。 左侧的法相身高六丈,犹如黄金铸造,肌肉虬结,背后十二双手臂呈扇形张开,脑后燃烧着灼热的火环。 它仿佛是力量和火焰的化身,甫一出现,高空的温度便急剧上升,进入炎炎盛夏。膨胀的威压伴随着气浪,席卷四方。 右侧是一尊盘腿而坐的淡金色法相,低头垂眸,双手合十。它象征着山岳般的厚重,在它周围,空间凝固,一丝一毫的风都没有。 两尊法相之间,立着一尊魁梧高大的菩萨,冷漠的俯瞰。 另一边,白衣术士的身影旋即浮现,脚踏圆阵,白衣胜雪。 圆阵缓缓旋转,雷电、风、火、水、土、金、木等力量簇拥着他,围绕着他,气势威严强沛。 白衣术士仿佛是看不惯许七安的嚣狂,特意为了压制他一般。 姬玄在前,伽罗树菩萨在左,许平峰在右,互成犄角之势,与孑然一人的许七安对峙。 城头守军的喊声夏然而止,远处的两尊法相,让他们灵魂战栗。 “听说你扶持一个女子登基称帝,不少人说你是穷途末路,负隅顽抗,我觉得也是。 “监正给你留了后手,该用的就用吧,省的到时候伽罗树菩萨和国师出手,你连用得机会都没有。” 对他而言,本次攻城是来杀人和抓人的,把许七安的堂弟握在手心,便不怕他不交换人质。 对国师来说,则是一次引蛇出洞的试探,想来国师也想知道,到底是什么样的底气,让许七安敢这般孤注一掷。 这时,一道清光从许七安后方腾起,化作孙玄机白衣飘飘的身影。 身高、容貌、气质皆平平无奇的孙师兄,深深看了一眼伽罗树和许平峰,忽然声色俱厉的咆哮一声: 传送阵法骤然辐射开来,清光之中,一道人影显化,满头白发如雪,身穿布衣,负手而立,傲然道: 又一道人影显化于阵法中,身穿羽衣,头戴莲花冠,眉心一点朱砂,容貌倾国倾城,手里拎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。 第三道人影显化,头戴亚圣儒冠,穿儒衫,一手负背,一手置于小腹,笑道: 一道又一道人影显化,被传送阵法召来。 近三十名四品出现在阵中,有魏渊旧部,有武林盟的帮主门主,有怀庆笼络招安来的高手。 他们站在超凡强者身后,超凡强者站在许七安身后。 许七安鬓角飞扬,两袖飘飘,一字一句道: 浔州城头,自青州失守后,便顶着巨大压力的将士们,瞬间热泪盈满眼眶。 哪怕是在一场大型战役里,数量达到三十名的四品强者,也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。 只要不被超凡强者针对,他们是能左右一场战役的结局的。 许七安这一次,是把能调动的四品全调过来了,赌的就是没有人趁机扰乱后方。 如今的大奉京城,连一位超凡都没有,四品高手数量也骤减。 大奉立国六百年,一国之都从未有过守备如此空虚的时刻。 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,在见到一众超凡强者出场,数十名四品压阵的场景后,城头守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吼声。 青州失守之后,原青州守军的士气便降到谷底,后续还有监正殒落的事实;大奉超凡强者无法与云州抗衡的流言;以及朝廷忍辱求全的议和决定。 这一切都在告诉退守雍州的将士们——你们打了败仗,大奉岌岌可危了。 之所以能坚守浔州,没有出现大规模逃兵的情况,除了杨恭治军严厉之外,所有的将士心里,还有一个念想。 监正是王公贵族眼里的保护神,有他在,朝廷一切安稳。 但监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,距离过于遥远。 许七安才是底层百姓和将士眼里的保护神,有他在,大奉就不会倒。 他没有让人失望,正如他在京城斩国公,在玉阳关独挡巫神教大军,在京城冲冠一怒斩昏君。 一身绯袍的杨恭双手按在墙头,深深吸了一口气,高声道: 于是,城头杂乱无章的嘶吼和咆哮,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“宁玉碎,不瓦全!” 许二郎听着狂涛般的声浪,目光缓缓扫过周遭,守军们的表情一一映入他的眼底。 他们有的高举武器,吼的脸红脖子粗;有的热血盈眶,眼神里却燃烧起熊熊斗志;有的兴高采烈,恨不得立刻冲下城,与大哥站在一起。 这一刻,许新年知道,这是一支无所畏惧的雄师。 情绪是会传染的,当有人能把将士们的情绪调动起来,让他们热血沸腾,那么,即使明知会死,即使前方是不可战胜的敌人,他们也会在心目中领袖的率领下,慷慨赴死。 大奉守军心目中的领袖,是大哥许七安! 姬玄自身是云州一方的天之骄子,也是当代年轻人里,唯二踏入超凡的武者。 可当他看见许七安凭一己之力召来如此多的强者,让洛玉衡、寇阳州等地位超然的超凡人物,甘愿站在他身后陪衬。 让原本士气低迷,唯唯诺诺的大奉守军瞬间情绪高涨,盲目崇拜。 姬玄心里不可避免的燃起炽烈的妒火,他握着刀柄的手,悄然发力,喝道: “许七安,在超凡的领域里,从来都不是人海战术能弥补的。” 他的这一声运足了气力,一下盖过城头的喧嚣声。 接着,姬玄转身,朝伽罗树菩萨合十: 如果对面只有一位许七安,那么他凭借三品中期的实力,倒也能与姓许的一较高下,即使稍有不敌,差距也不会太大。 但现在许七安可不是单打独斗了。 有一众超凡压阵,姬玄不认为自己有单人冲阵的实力,能做到这一步的,只有一品菩萨伽罗树。 当然,这并不是说伽罗树的攻伐手段差,有时候,防御和攻击是成正比的。 女帝登基后,允许赵守入朝为官了?大奉将出现一位大儒,儒家体系里的二品大儒,好棋许平峰微微眯眼,同样侧头,看一眼伽罗树菩萨。 “劳烦菩萨去探一探他们的水准。”许平峰正色道。 宏大的吟诵声回荡在天际,盖过了所有声音。 伽罗树菩萨一步跨出,天地失色,高空云层翻涌,染上金光,脚下则荡漾起金色涟漪。 他每跨出一步,便有“轰隆”声传来,虚空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重量。 跨出十步后,周遭已是一片寂静,不管是云州军还是大奉军,都陷入诡异的沉寂。 并非他们不想说话,而是不敢说话,“不动明王法相”象征着高山般的厚重,大海般的广阔;“金刚法相”象征着力量,象征着刚烈,主杀伐! 两尊法相叠加,让人如临深渊,如面神灵。 这是高位格存在的压制,不以凡人的意志而动摇。 原来监正面对的,是这样可怕的敌人城头守军直面两尊法相,深切体会到一品菩萨的可怕。 皆闻佛门菩萨乃世间巅峰存在,每一位都可以称为无敌,但距离普通士兵来说,菩萨过于遥远,之前一直有监正顶着。 对伽罗树菩萨的强大,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。 刚才姬玄的一人威慑全军,所表现出的力量是看得见的,在众人认识范围内的。 伽罗树菩萨仅仅是威压,便让超凡之下的武夫、普通士卒,噤若寒蝉。 许银锣他会怎么应对有人看向城下的那袭青衣。 仿佛有默契似的,一道道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许七安身上,聚焦在这位大奉最后脊梁身上。 孙玄机言简意赅的应道,说完,他以传送法术出现在伽罗树菩萨和许七安之间。 紧接着,孙师兄在众人面前,展示了什么叫司天监阵法的花里胡哨。 他脚下一道道圆阵亮起,幻灯片一样交替闪烁,小圆阵构成大圆阵,威力层层叠加。 同时,他手指在虚空疾画,画出一道道扭曲的阵纹,阵纹组成阵法。 清光不断亮起,不断熄灭,幻灯片似的闪烁。 在众人眼花缭乱中,伽罗树菩萨身下浮现一座直径六十丈的巨阵,此阵以太阴为核心,凝聚四方五行之力,逆时针转动。 伽罗树菩萨头顶天空,浮现一座同样的大阵,此阵以太阳为核心,凝聚罡风、雷电,顺时针转动。 两座巨阵宛如磨盘,凝聚天地间不同领域的力量,让它们化作利刃,绞杀阵中的伽罗树菩萨。 上方是罡风化作龙卷,雷电劈入其中,一道道电弧在飓风中吞吐闪烁。下方是阴阳五行化作旋涡,旋转的方向与龙卷相反。 两股力量交界出,便是伽罗树菩萨。 姬玄挑了挑眉,他和孙玄机交手数次,对这位白衣术士的实力、性格,也算深有体会。 孙玄机是个做事留三分的人,即使是生死大敌,他也很难搏命。 可现在,这位白衣术士爆发出了远超水准的战力,似是孤注一掷,要分生死。 云州大军前方,戚广伯手持单筒望远镜,边望着声势浩大的阵法,边感慨道: “不愧是三品术士,孙玄机有望二品。 “假以时日,他或许会成为第二任监正,如果没有国师的话。” 葛文宣心驰神荡,相比起可望而不可及的老师,孙玄机展现出的力量,更能吸引他,成为他的盼头。 “然而有什么用呢,在伽罗树菩萨面前,这种层次的力量,根本不算什么。” 似乎是回应葛文宣的话,伽罗树菩萨头顶的金刚法相抬起双拳,猛的互相一碰。 狂暴的力量以双拳为核心肆虐开来,摧枯拉朽般的撕裂无形之力,撕裂雷电,撕裂两座阵法。 过程中,伽罗树菩萨脚步甚至没有停顿。 孙玄机首当其冲,身躯骤然弓起,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推的朝后抛飞。 但他没有受伤,于身前凝聚一层层阵法,抵消了冲击波。 大后方,数万云州军齐声怒吼,为伽罗树菩萨壮势。 城头的大奉守军紧张的盯着以许七安为代表的几位超凡强者。 许七安眸子微微眯起,啧了一声,道: “金刚法相本身便坚不可摧,更遑论只有防御的不动明王法相。 “纵使是一品,恐怕也破不开他的防御吧。” “监正一直从没能真正重创伽罗树。” 许七安侧头,看向刮痧天王寇阳州,笑道: “前辈,要不要去试试?一雪前耻。” 寇阳州破关后,便一直在剑州稳固境界,打磨刀意,总体实力有所精进。 但要说对付金刚法相的话老匹夫咧了咧嘴: 难道不是试试就逝逝?许七安道: “我大概摸清金刚法相的水准了,寇前辈,国师,院长,合我们四人之力,破了金刚法相。” 要破金刚法相,必须得有一品武夫的爆发力,还不能是初入一品。 洛玉衡和寇阳州颔首,同时浮空而起,与伽罗树菩萨平齐。 闭关五百年,今日要让九州记起我老匹夫满头白发飞舞,缓缓吐出一口意气。 嗡嗡嗡城头的守军,远处的云州军,同时感觉到了刀鞘中佩刀在鸣颤,像是被赋予了灵性,要脱离主人的掌控。 霎时间,一柄柄佩刀出鞘,挣脱主人的束缚,化作浩浩荡荡的钢铁洪流,朝寇阳州飞去。 大奉和叛军,两拨钢铁洪流遮天蔽日。 两军之中,那些修刀意的武夫,恨不得给老匹夫跪下。 另一边,洛玉衡低头看向许七安,嗓音清冷悦耳: 话音落下,又一个洛玉衡出现,她与肉身不同,黑水之灵组成层叠仿佛的长裙,火灵蕴入双眼,眸子开阖间,锐气逼人。 土灵托起她的身姿,甘愿匍匐在她脚下。 风灵托起她的秀发,肆意的向上方和四周张杨,发丝根根分明。 洛玉衡肉身悬而不动,阳神遁入剑中。 霎时间,锈迹斑斑的铁剑绽放炽烈光芒,铁锈飞快剥离。 就在两位二品强者各施手段之际,许七安探出手,咆哮道: 黄澄澄的流光自天边飞来,把自己送入许七安手中。 握住剑的同时,许七安屈指,敲在眉心。 亮起的不是金漆,而是深沉的黑色,阿修罗血脉独有的肤色。 神殊大师的力量融入了他体内,让本就是二品武夫的许七安,气血和气机瞬间拔高一截。 雍州境内,众生之力蜂拥而来,宛如汇入汪洋的江河。 这其中包括浔州城头的数千名守军,他们的力量,更加纯粹,更加强大。 接着,许七安坍塌了气机,收敛了情绪,本就融合各种绝学的玉碎,蓄势待发! 镇国剑“嗡嗡”鸣颤起来,似乎无法承受这股可怕的力量。 但许七安仍不满足,握剑的手臂,猛的粗大了两圈,肌肉膨胀。 许平峰微微动容,似乎吃了一惊: “众生之力!你能调动众生之力?!” 监正的底牌是众生之力,让许七安拥有众生之力。 许平峰不再有任何犹豫,下一秒,他平息了所有惊讶和愤怒,单手一拍腰间香囊。 一道道闪烁着清光的青铜部件飞出,于空中快速组合,同时许平峰脚下的圆阵扩散,试图将双方所有超凡强者纳入范围。 不需要再试探了,既已知晓底牌,那便以雷霆之势强杀许七安。 伽罗树菩萨眼见目的达到,当即不再以缓步试探,朝着许七安狂奔而来。 就在这个时候,赵守屈指弹在亚圣儒冠上,口含天宪,声音威严: 他没有说禁止使用法器,这样会影响到蓄力状态的许七安,还有洛玉衡。 青铜圆盘迅速组装完毕,但没有配套的阵法驱使,无法发挥天命师的力量,隔绝此方天地。 洛玉衡的铁剑、寇阳州的刀阵,同步率先出击,为即将斩出的惊世一剑冲锋陷阵。 赵守似乎不满足,施展言出法随之力,为镇国剑再添一份力量。 潮湿阴冷的监牢里,惨叫声不断响起,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和求饶声。 一间间刑房中,上演着惨无人道的折磨,犯人们或被捆绑着抽打;或被烧红的烙铁灼烧皮肤;或被一刀刀的割下血肉,露出森然白骨。 每一件刑具都保证有用武之地,充分发挥它折磨人的特性。 而女子的惨叫声则来源于牢房里,遭遇着地宗妖道的奸淫。 云州军占领青州后,大肆镇压反抗势力,以及不配合的乡绅、江湖游侠等。 这些人里,一部分被格杀,一部分被关入大牢,其中青州城的“犯人”,尽数被押入提刑按察使司,交由地宗妖道处理。 与惨叫声相呼应的,是地宗妖道得狞笑声、狂笑声,他们肆意的发泄着人性中的丑陋恶意,享受着犯人们痛苦的表情和濒临死亡的惨叫。💨卯时刚过,侧卧在草席,盖着又臭又脏破棉被的姬远,被“哐当”的开门声惊醒。 声音从廊道尽头的铁门处传来,紧接着是脚步声。 很快,十几名打更人出现在姬远,以及云州众官员的视野里。 “起来,带你们出去晒晒太阳。” 一位铜锣掏出钥匙,打开缠在栅栏门上的锁链。 姬远被一名沉默寡言的铜锣粗暴的拽起来,粗暴的推搡着离开牢房。 这是他在打更人地牢里待的第三天,干燥的草席和破棉被救了他一命,没让他冻死在凄寒的地牢里。。 但从小养尊处优的他,何曾受过这种罪? 短短两天时间,手脚长满冻疮,脸色发青,嘴唇缺乏血色,头发蓬乱。 这两天里,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接任和谈使者的身份。 姬远博学多才,能言善辩,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才华,但他毕竟是养尊处优,缺乏一定社会历练,江湖经验的贵公子。 两天来的遭遇,以及对未来的惶恐,让他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。 唯一的盼头,就是自身还有价值,许七安应该不会杀他,而是会用他做筹码,与云州谈判。 正是这个希望,支撑着他咬牙坚持下去。 晒晒太阳也好,继续在牢里待着,我迟早冻死姬远趔趄的走在幽暗的长廊,二十多名云州官员跟在他身后。 出了地牢的门,空气冷冽但清醒,太阳不愠不火的挂在天空,带来一丝丝的暖意。 姬远停下脚步,昂着头,享受阳光照在脸庞的感觉。 身后的铜锣一脚踹在他屁股上,把他踹翻在地。 姬远艰难的爬起来,朝那名铜锣投去愤怒又憋屈的目光。 “瞅什么瞅,信不信挖了你的眼睛。” 那铜锣单手按刀柄,严肃刻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道: “你不是很嚣张吗,进京要礼部尚书、当朝首辅,还有亲王出城迎接,才肯入城吗。 “你不是在金銮殿里训斥诸公,压的满朝文武抬不起头吗。 “你不是略施小计,就让京城百姓对许宁宴的威名产生质疑吗。 来日云州铁蹄征服京城,他要亲手摧毁打更人衙门,这些和许七安有交情的打更人,全部凌迟。 这时,一个中年银锣走了过来,目光严厉的扫过众人。 铜锣们纷纷整理衣襟,摆正胸口铜锣的位置,确认一切对称,没有问题后,恭声道: 中年银锣微微颔首,满意的收回目光,并不去看头发蓬乱,囚服肮脏且布满褶皱的姬远。 出发,去哪里?姬远心里一凛,想开口询问,但又觉得注定得不到答案,反而会被一顿暴揍。 那名沉默寡言的铜锣押解着姬远往外走,随口说道: “头儿,宁宴今晚找我们喝酒。” “勾栏吧,他说以后不去教坊司了。”铜锣回答。 “一诺千金重,他向来讲信誉。” 李玉春知道当初浮香死后,许七安承诺过以后不去教坊司。 “他说可以把教坊司的花魁都请到勾栏去。” 穿过衙门的后方,沿着回廊往外走,再穿过一座座办公堂、庭院,终于来到衙门口。 京城各衙门的告示墙,内外城门口的告示墙,在清晨时分,张贴了一份新告示。 告示是京城百姓平日里获得官方信息的重要渠道。 平民百姓往日里不会特别关注告示墙,除非近来有大事发生。 眼下的京城,最大的事便是议和。 告示一贴出来,周围的百姓便涌了过来,或议论,或询问帖告示的吏员。 告示张贴的前一个时辰,会有吏员负责“唱榜”,把内容告之百姓。 毕竟市井百姓里,识文断字的还是少部分。 而这种朝廷官方告示,阅读门槛很高,就算是识字的人,没接受过一定的教育,也看不懂内容。 最后会变成“每个字都认识,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”的情况。 “肯定是议和的内容吧,朝廷打了败仗,青州失守,我听说好像要割地求和。” “区区一个匪州,竟然如此嚣张,自从新君登基后,百姓日子过的越来越差,贪官污吏横行。” “怕什么,边上又没有当兵的,再说,大家都这么骂。” 说着说着,话题就从“议和”说到了青州失守这件事。 “许银锣都没能守住青州吗,他可是在玉阳关一人一刀,让巫神教二十万军队全军覆没的强者。” “你这个问题,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,谁知道呢,说起来,已经很久没见到许银锣在京城出现了。” “我听来的说法是,监正都死在青州了,许银锣也不是云州叛军的对手。” “唉,难怪许银锣如此低调,没办法,打不过人家啊。” 情绪发泄了那么多天,大部分百姓虽然心头不忿,但也过了最上头的时候,对于朝廷和云州的议和决定,私底下依旧骂,但无能为力。 尤其青州失守、云州使团入京,一系列流言发酵,传播,京城百姓已经渐渐摸清楚了来龙去脉,知道了大奉守护神监正战死青州的消息。 尽管在他们眼里,监正的威望远不及许银锣。 在底层百姓认识里,监正只是一个称号,一个概念。 这时,站在告示边的吏员高声道: “古之君天下者重在保全民命,不忍以养人者害人朕自登基以来,治国不利,以致云州叛军起事,九州沸腾,大局危难,兆民困苦,生灵涂炭,愧对列祖列宗 “长公主怀庆,厚德载物,胜朕良多即由长公主怀庆顺位登基,许七安辅佐,匡扶社稷,平定叛乱,还大奉朗朗乾坤,岂不懿欤?钦此。” 告示洋洋洒洒四百多字,吏员念完,周遭的百姓瞠目结舌,宛如一尊尊雕塑僵在原地。 “好像是皇帝退位给长公主?”说话的人猛的瞪大眼睛: 告示内容对百姓造成强烈的冲击、震撼以及茫然。 这让他们再也不顾及祸从口出,激烈的讨论起来。 “女人怎么能当皇帝呢,这不是瞎胡闹吗。难道带着当官的一起绣花?” “公主她识字吗?陛下为何要退位给公主,女人当皇帝,不怕被天下人耻笑?”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抗拒、愤怒,无法接受,只觉得是天下头等荒唐之事。 “你们有在茶馆听书吗?好像以前是有一个女人当皇帝的,叫,叫什么来着?” 喧哗声稍歇,很显然,不少人也在这几天,于酒楼茶馆、青楼妓馆等娱乐消遣之地,听过类似的内容。 “告示上说,长公主登基,有许银锣辅佐。” 反对的声音又小了几分,但仍有人嘀咕道: “许银锣为何辅佐一个女人当皇帝,这不是瞎胡闹吗。我大奉开国六百年,可没有这种先例的。” “是啊,真搞不定官老爷还有许银锣在想什么,一边和云州议和,一边捧公主当皇帝。” 本来视许七安为英雄、保护神的百姓,对青州失守之事便心怀失望,对议和更是视作耻辱,尽管没有人公开指责许七安,但心里肯定是失望的。 告示一贴出来,失望的情绪立刻发酵,转为不满。 突然,一阵喧哗声吸引了告示墙周边百姓的注意。 循声望去,只见一列囚车缓缓驶来,后边跟着一大群百姓,不停的朝囚车上的犯人投掷石子,吐口水。 还有人拎着马桶,朝囚车里的犯人泼粪。 领头的几骑中,一位打更人高居马背,敲打着一面铜锣,高呼道: “奉许银锣之命,将云州逆党游街示众。” 街道两侧,群情激昂,闻讯过来凑热闹的百姓,有的加入投掷石子的行列,有的指指点点,破口大骂,有的击掌高歌,大快人心。 随行的云州官员瑟瑟发抖,痛哭流涕。 御书房中,怀庆坐在铺设黄绸的大案后,堂内是刘洪和钱青书两位党派魁首,以及礼部尚书。 “殿下,登基事宜已经筹备妥当。” 待礼部尚书退回位置后,刘洪出列作揖: “今日举城沸腾,百姓抵触情绪仍有,但不算严重,许银锣的口碑也有好转。京城百姓还是爱戴者居多。” “以许银锣如今的声望,为殿下保驾护航,最适合不过。当朝无人比他更得民心啊。” 公主登基称帝,贵族阶层其实比百姓更容易接受,只要利益给到位,再以武力胁迫,屈服者不在少数。 最主要的是,在统治阶层眼里,怀庆虽是女子,但毕竟是根正苗红的皇室血统。 女子称帝属于破例,下一任新君仍是大奉皇室。 这大大减轻了统治阶层的抵触心理。 但平民百姓可不管这些,要安抚百姓,让他们信服,怀庆威望不够,诸公威望也不够,只有许七安才能办到。 “殿下能否凝聚民心,就看明日了。” 怀庆低着头,审阅着手里的折子,没有抬头的“嗯”了一声: “时候不早了,几位爱卿先退下吧。” 怀庆手里的折子是内阁递上来的,内容是登基后的一应事宜,琐事零零总总,但有一条极为重要,那就是召各州布政使、都指挥使,回京述职。 这其实是一场谈判、拉拢,给各州大佬做一做思想工作。 这天,京城的气氛极为古怪,上至王公贵族,下至市井百姓,都知道这是一个注定被载入史册的日子。 因为长公主怀庆,于今日登基,开大奉六百年未有之先例。 皇帝登基,普通百姓无缘得见,但不妨碍他们关注、议论。 各阶层都有不同的看法,国子监的学子、儒林,对于怀庆登基之事,痛心疾首,即使云州使团被游街示众,也不能博取他们好感。 市井百姓阶层,意见最杂,有的无法接受,有的事不关己,有得选择相信许银锣。 许府,婶婶也代表贵妇阶层发表看法。 “老爷啊,宁宴这不是在瞎闹嘛,女人怎么能当皇帝呢。我都不敢出门,害怕被认出是许宁宴的婶婶,万一被人拿臭鸡蛋砸了怎么办。” 婶婶一如既往的美艳,岁月仿佛对她格外怜惜。 虽然与女儿坐在一起的她,没有了少女感,但并不显老,脸嫩肤白,没有任何皱纹。 相比起母亲,许玲月就很欣赏大哥的壮举。 婶婶见自己的话题冷场,叹息一声: “青州失守,二郎也没了有音讯。铃音在蛊族修行,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回来,她会不会被南疆的蛮夷欺负啊。 “许宁宴这个没良心的坏种,回了京城,也不知道回家里看看。” 正说着,婶婶目光一僵,直勾勾的看着厅外。 许二叔和许玲月,察觉到她的异常,扭头看向厅外。 夜色里,许七安一袭天色青锦袍,手里拎着一坛酒,走到了檐下灯笼散发的光晕里。 再一跨步,便越过门槛,进入内厅。 喜色从许二叔脸上泛起,他霍然起身,朝侄儿迎上去。 婶婶和玲月也绽放笑容,不过前者立刻哼一声,摆出冷淡姿态,后者则欢喜的像个小女孩,跟着父亲一起起身,迎向大哥。 游子归来,一句“我回来了”足矣。 “回来就好。”许二叔拍了拍侄儿的肩膀,接过他手里的酒,转头朝婶婶的贴身丫鬟绿娥说道: 语气颇为轻快,显示出少女此刻欢喜的情绪。 许七安端详着大妹妹,笑容温和: “一段时间没见,出落的更漂亮了。” 完美继承了婶婶美貌的她,在颜值方面出类拔萃,清丽脱俗,五官精致。 许玲月脸上笑容更甜美了,轻声埋怨: “大哥今日回府,也不知道提前派人知会一声,我好做一些你爱吃的下酒菜。” 三人旋即在桌边坐下,绿娥取来碗筷后,许七安和二叔喝酒闲聊,说起远在雍州的二郎。 “宁宴啊,你既然回了京城,想必是知道青州失守的消息了。” “那想必有去雍州看过二郎了吧,你婶婶一直担心二郎。我就跟她说,二郎就算真有个万一,你早就回来通知我们了。” “青州失守有段时日了,二叔难道没有写信问询二郎的情况?”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,但这熟悉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,总觉得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许七安沉吟一下,道: “没事,云鹿书院的三位大儒都在雍州,他们会照看好二郎的。” 这时,许玲月找到插嘴的机会,说: “大哥,你身上怎么有脂粉味儿。” 闻言,许二叔立刻用“嘴上没毛办事不牢”的眼神看侄儿。 “咦,有这么重吗?”许七安诧异的闻了闻,镇定自若的说道: “刚才和打更人衙门里的几位同僚喝酒,席上有姑娘陪着,但我一心只想回来看二叔婶婶,还有妹子你,小坐片刻就回来了。” 许玲月“哦”了一声,展颜一笑,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。 主要是大晚上的也没青橘买了,而且铃音不在家,没法看着她一边脸色狰狞一边啃青橘的模样许七安心里嘀咕。 许玲月这么一打岔,一家人便又把二郎的事忘一边了。 许七安便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,包括自己一定要废永兴的理由。 “长公主登基之后,你有何打算?” “我会先去一趟青州,见一见许平峰,正式与他划下道来,一较生死。” 这将是他正式以棋手的身份,代表大奉,代表自己,向云州和许平峰下战书。 许平志脸色复杂,悲伤、无奈、唏嘘、痛苦皆有,喃喃道: “骨肉相残,父子相戕,何至于此” “二叔,他不是我父亲,你才是我父亲。 “我与他之间,必须要分生死,他不会放过我,我也不会放过他。我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,不死不休。” “许平峰没有退路了,他知道我不会放过他,当然,我也是。” “回头我就让族里把他的名字划掉,逐出许氏一族。” 婶婶肯定是义无反顾支持侄儿的,虽然这个侄儿又讨厌又不会说话,但毕竟是她养大的崽。 许平峰是丈夫的大哥,又不是她的大哥。 许七安难得说了一回人话,接着又道: “二叔,我在云州还是一个弟弟,一个妹妹,他俩这次随云州使团入京,纯粹是来恶心我的。 当下把许元霜和许元槐姐妹的事情,包括雍州时的交集,告诉了二叔。 “听起来人不算坏,好歹也是我许家的血脉。”许二叔语重心长的说道: “有空带回来见见,别虐待他们。” “爹,大哥怎么会虐待他们呢,就算他们敌视大哥,跟着云州乱党想杀大哥,处处与大哥作对,但大哥就算受尽委屈,念在骨肉至亲,也不会伤害他们。” 许平峰刚要点头,被婶婶愤怒的拍桌声吓了一跳。 “呸,就是两个坏种,带回来作甚。” “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火”许二叔试图和妻子讲道理。 “好了好了,别必要因为他们吵架,二叔,喝酒喝酒。” 你看那云州来的妹妹,只想着害你,不像我,只会心疼大哥。 皇宫中鼓乐齐鸣,凑齐恢弘的乐章。 登基大典异常繁琐,首先,先由礼部尚书带领群臣,替新君祭祀天地。 结束后,新君穿着丧服祭祀太庙列祖列宗。 这两个步骤完成后,登基大典才算拉开序幕。 礼部尚书率领礼部官员,前往天坛、农坛以及太庙,告知神灵与历代皇帝英灵,新君即将继位。 待返回后,礼乐大作,气势恢宏的钟声回荡在金銮殿外。 怀庆在宫女们的服侍下,穿上大裘冕。 这种制服结构极为繁复,由冕、中单、大裘、玄衣、纁裳配套。衮冕金饰,垂珠十二旒。 上衣绘日、月、星辰、山、龙、华虫六章纹。下裳绣藻、火、粉米、宗彝、黼、黻六章纹,共十二章,因此又称十二章衣。 穿戴整齐后,两名宫女搬来与人等高的铜镜,摆在怀庆身前。 铜镜中,长公主薄施粉黛,长眉描重,凸显英武锐气。 她本就是清冷矜贵的女子,如今穿上十二章衣,头戴十二旒冠冕,华贵威严之气扑面而来。 即使是平日里言笑晏晏的大宫女,此刻竟大气都不敢喘,垂头低眉,温顺的像一只鹌鹑。 一位礼部官员迈入东宫大门,隔着垂帘,恭声道: 怀庆“嗯”一声,在宫女和宦官的簇拥下,离开东宫,于恢弘钟鼓声中,前往金銮殿。 过金水桥,穿过广场,怀庆行于丹陛之上,目光望向前方的金銮殿,依稀可以看见金碧辉煌的大殿内,那高高在上的御座。 她脑海里闪过的,是天性多疑,容不得才华横溢子嗣掌权的元景;是两鬓斑白的大国手魏渊;是算无遗策的大奉守护神监正;是软弱无能欠缺魄力的永兴。 当她大袖一挥,端坐于御座之上,眼里再无任何人影。 以后是她的时代,不,是她和许七安的时代。 她和他,是当今大奉站在权力巅峰的两人。 文武百官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,从午门进入,过金水桥,按官职高低,有序的站在御道两侧。 而后,武英殿大学士兼首辅钱青书捧出即位诏书,交礼部尚书捧诏书至阶下,再交礼部司官放在云盘,送到司礼太监手中。 一身红色蟒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,躬身接过云盘,向百官宣读诏书: “昔高祖皇帝,龙飞姬河,汛扫区宇,东抵靖山,西谕佛门,仁风义声,震荡六合,扫大周之顽疾,还四海之安康。六百年间,四海承平,煌煌功业,恢于人皇。 “兄永兴以庶出之资,嗣守大业,秉性不孝,昏聩软弱,上不敬祖,下不爱民,谄媚叛党,人神共愤。 “朕本女子,荷上天眷顾,祖宗之灵,遂受命于危难,致英贤于左右。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,尊朕为皇帝,以主黔黎。 “勉循众请,于一月十七日即皇帝位,定年号“怀庆”。大礼既成,所有合行庶政,并宜兼举。” 御道两侧,文武百官纷纷下跪,高呼: 御座之上,怀庆俯瞰百官,君临天下。 一袭荷色华美长裙的慕南栀,站在八卦台边缘,轻轻摘下右手腕的手串。 风吹起她的裙摆和青丝,翩然如瑶台仙子,艳冠人间。 她扬起右臂,袖子顺势滑落,皓腕凝霜雪。 青葱玉指做出拈花状,慕南栀阖眸,低声念道: 凡人肉眼看不见的虚空里,生命的种子从她体内溢散,随风飘扬。 飘过庭院,庭院万紫千红;飘过大街小巷,草木疯长,刹那花开。 从高空俯瞰,可以看见姹紫嫣红的色彩,在京城各处晕染开来,花香浮动,心旷神怡。 怀庆一年,一月十七日,女帝登基。京城刹那花开,暗香十里,天降祥瑞,京中百姓欣喜若狂,出其门,于街中跪拜,高呼万岁。 史书没有记载的是,满城花开的那一天,许银锣在司天监观星楼,插花一整天。 慕南栀眼前一黑,软绵绵的栽倒。 她没有摔在地上,而是摔进许七安怀里。 许七安搂着老阿姨的小腰,只觉得世间手感最好之物,便是如此,也只能如此。 慕南栀浑身绵软的趴在他怀里,头晕目眩,呢喃道: 她半撒娇半嗔怒的模样,能软化男人的骨头。 许七安抬起手,轻轻揉捏她的眉心,感慨道: “世间美人千千万,唯独花神,不可无一,不能有二。” “少花言巧语,你便是嘴皮子磨破了,我也不会再和你双修。助你晋升二品后,我们就两清了,再逼我,我就出家。” 许七安也分不清她是傲娇,还是初夜终生难忘,以致于产生心理阴影。 他抱起四十岁的漂亮阿姨,顺着楼梯离开八卦台。 慕南栀问题不大,就是消耗严重,有些气虚力竭,所以浑身难受。 不死树的灵蕴还在苏醒中,她能使用的力量有限,满城花开的操作对目前的慕南栀来说,有些勉强。 许七安给她倒了一杯温水,渡入些许气机。 “双修一下吧,双修能迅速恢复精气神。”许七安趁机提议。 他不是忽悠,气虚力竭时,依靠双修能迅速恢复,远比自然恢复要快。 “不要,你,你要是碰我,我就出家。”慕南栀连忙摇头,啐道: 她绵软无力的侧躺在床上,脚丫子无力的蹬了几下,似乎想蹬掉绣鞋,但没能成功。 许七安抓起她的脚,帮忙推掉鞋子和罗袜。 赵守斋戒两日,于今日沐浴,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袍子,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,戴上儒冠。 花白的胡子也用剃刀精心休整了一番。 顿时,整个人焕然一新,与之前洒脱不羁的狂儒形象,天差地别。 赵守从尘封已久的柜子里,取出一只竹篾书箱,他用汗巾仔细擦干净书箱上的灰尘,背在身后,离开了云鹿书院。 就像当年背着它负笈游学,千里迢迢来京城云鹿书院求学。 历经千帆,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。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,传来朗朗的念书声: “少小须勤学,文章可立身,满朝朱紫贵,尽是读书人莫道儒冠误,读书不负人” 慕南栀一觉醒来,天色已黑,屋子没有点蜡,漆黑一片。 天黑了?睡了这么久?她脑子迷迷糊糊,吃力的坐起身,以手扶额,过了十几秒,昏沉的思绪渐渐清晰,想起了白天一念花开的施法。 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慕南栀感觉除了脑子昏沉,身体状态极好,丹田温暖,像是怀抱火炉。 她刚要掀被子起身,忽然察觉不对劲,后背凉飕飕的,这才发现自己不着片缕,衣裙被扒了个干净。 接着,想起了和许七安回房后的事。 捏脚丫子,捏着捏着,就捏到腿儿,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和他双修了。 “臭不要脸的。”慕南栀抽出垫在后腰的枕头,气恼的砸在地上: 她掀被子下床,双手在床边的地面抹黑半天,终于摸到裙子,麻溜的套在身上,这是才感觉大腿根部湿漉漉的。 花神是个爱干净的人,也是个懒女人,一想到还要自己去挑水洗澡,怒气值就“噌蹭”往上涨。 套好裙子后,她摸索到桌边,点燃蜡烛,驱散黑暗。 房间里静悄悄的,白姬不在,那把破刀也不在,浮屠宝塔也没有,这让慕南栀猜到狗男人可能还在司天监。 她把房间里的蜡烛逐一点亮,绕至屏风后,借着明亮的烛光看去,浴桶里蓄了满满的水,干净清澈,绝对不是上次被他们弄脏了的水。 慕南栀嘴角微微挑起,又迅速板起脸,哼道: 许七安盘坐在钟璃面前,狐疑道: “你确定只要敲的次数足够,我就能得到监正的底牌?” 钟璃在他面前鸭子坐,以确保自己比许七安高一点,弱弱道: “乱命锤和气数、命格有关,老师的炼器手札里也说了气运加身者,捶之可开窍。所以肯定是给你用的。” “但我除了当一回青楼妓子、武大郎和读书人,什么都没变化啊。”许七安皱眉道。 “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老师的目的,他留下乱命锤的目的是什么呢?给你开窍么,但你是二品,根本无需开窍。” 说完,她歪了歪头,一副考校你的模样。 啪嗒~许七安屈指弹在她脑门,笑骂道: 他旋即收敛笑容,斟酌片刻,分析道: “监正虽然栽了个跟头,但以他的智慧,肯定会一些以防万一得底牌,普通人都知道未雨绸缪,何况是他。 “那么,如果大奉没有了他,最致命的短板就是顶尖超凡战力的缺失,顺着这个方向思考,不难得出监正必有办法弥补双方战力的悬殊。 思路越理越清晰,许七安脑海里突然灵光闪现,宛如一道惊雷劈入大脑。 他眼光炽烈的看着钟璃手中的小木锤,兴奋的身躯开始颤抖。 ps:炎亲王是四皇子,不是六皇子,我前几章写错了,所以改了回来。于是你们就发现,一会儿是六皇子,一会儿是四皇子。“你的红颜知己里没有这般的女子。”九尾狐明白了,果断的打击他:🍈许平峰捂着嘴,剧烈咳嗽,鲜血从指缝间溢出。 隔了好几秒才平息咳嗽,轻叹道: “半条命没了,监正老师下手可真狠。” 他环顾众人,给出建议:“先回去养伤吧,诸位伤势都不轻,而我也得花时间炼化青州气运。” 三人一兽里,许平峰自己的情况就不说了,差点死在监正手里,说没了半条命,其实是在挽尊。 伽罗树菩萨头颅无法再生,儒圣刻刀的力量侵蚀体魄,削弱力量,需要时间炼化、拔除。 “白帝”这副肉身的情况,比伽罗树菩萨只差不好,且守门人到手,它现在只想着把长枪送回海外,落袋为安。 至于黑莲道长,没有受到监正针对,受伤最轻。。 这样的状态下,他们是不敢直接杀到京城的。 “初代死后能留下后手,让监正吃了大亏,同样是天命师,谁能保证监正没有相应的后手?”伽罗树菩萨稳健的很: “这一战已经成功铲除监正,没必要急功好利。” “谅他一个许七安,也翻不起什么风浪。了不起再加一个洛玉衡,一个孙玄机,嗯,还有金莲那个杂碎,应该也到三品了。” 许平峰笑道:“别忘了,还有一个寇阳州。” 但那又怎么样呢,别看大奉超凡高手还有不少,但都是些三品二品的货色,己方一个伽罗树菩萨,就能压制洛玉衡寇阳州和许七安,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。 何况还有白帝,有黑莲,有姬玄,还有他这位二品巅峰术士。 等攻下青州,炼化青州气运,他的实力会更上一层。 监正没了..慕南栀蹲在许七安面前,眼神茫然。 慕南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她知道一定是大事,应该许七安脸色从未如此难看,刚才他没照镜子。 不然就能看见自己大难临头,如临末日的表情。 在花神转世的认识里,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倔强的、桀骜的、骄傲的,生死面前,也不能让他屈服。 但刚才那穷途末路的表情,是她从没看过的,让她没来由的心慌。 初步恢复的许七安简单解释了一句,立刻从地书碎片里取出传音法螺,传音道: “孙师兄,监正是不是出事了。” 国之将亡,气运示警,他知道监正出问题了,但冥冥中的感应无法让他知道具体细节。 法螺那头寂寂无声,连一个字都没有。 许七安一边焦虑的等待,一边扩散思绪,肯定是青州那边出了状况,以如今的局势,只有这种可能。 “以许平峰和伽罗树的实力,顶多拖住监正,不可能在青州的地盘上威胁到监正。但监正确实凶多吉少了所以他们肯定有帮手。 “如今的九州各大势力,巫神教对中原的态度,毫无疑问是坐山观虎斗,甚至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。但就目前的节点来说,巫神教肯定不希望大奉败的这么快。 “巴不得狗咬狗,厮杀的更惨烈一些,所以大巫师萨伦阿古多半不会参与。 “其他势力中,蛊族不可能与大奉为敌,且自顾不暇,精力放在镇守极渊。阿兰陀那边有南妖盯着,他们敢入中原援助许平峰,九尾狐早就带着熊王和神殊推平阿兰陀,解印神殊头颅了。但之前通过白姬和她沟通,她似乎没这方面的想法。 “北方妖蛮已经废了,一个三品的大妖烛九,难成大器。 “各大势力之外的超凡里,天宗肯定排除在外,地宗的黑莲与天地会不死不休,而我作为天地会最靓的仔,肯定是他针对的对象。 “白帝是大荒,大荒图谋守门人,与许平峰有联系,但他未必愿意出手对付监正,因为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,许平峰未必能拿出足够的筹码请动他,此兽存疑。 “所以单凭一个黑莲入伙,不可能威胁监正,许平峰另有杀手锏.” 分析到这里,许七安已有相应猜测——初代监正! 初代监正姓柴,柴家守的墓就是初代监正留下的,而许平峰早已收集地图,掌控了那座大墓。 如果世上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天命师的,那肯定只有天命师。 这时,传音法螺里,响起了袁护法的声音: 许七安霍然惊醒,略显手忙脚乱的抓起法螺,置于耳边,迫切的问道: “干他娘的,监正老师不可能会死老子要杀光云州那群杂碎监正老师不会死的,不会的干他娘的,干他娘的 “现在该怎么办监正老师没有任何交代老师真的被杀了?干他娘的,老子要灭了云州那群杂碎” 监正,死了啊。孙师兄心态崩了.许七安表情木然的听着,瞳孔微微放大。 他默默放下手里的法螺,寂然而坐。 慕南栀一声不吭的蹲在他身边,怀里的小白狐蜷缩在她怀里,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,小心翼翼的看着他。 “但青州多半是守不住了,我估计会撤退,撤到雍州去。”袁护法给出自己的判断。 “我明白了”许七安结束了传音。 极渊边缘,带领一众超凡首领,准备进入极渊清理蛊兽、蛊虫的天蛊婆婆,突然顿足北望。 身边的蛊族首领、四品高手,纷纷停下脚步。 烟视媚行,扭着小蛮腰的鸾钰,好奇问道: 天蛊能偶尔看到未来的画面,刚才那一瞬间,天蛊婆婆看到的是大奉观星楼的八卦台。 作为一名二品天蛊师,她对未来的一角,向来秉持着重视的态度。 仔细解读后,明白了那未来一角的寓意——大奉此后,再无监正! 监正没了在场的蛊族超凡首领,面露茫然。 监正怎么能没了,那样的话,大奉怎么办? 换成以前,他们得知这个消息,恐怕会欢欣鼓舞,庆祝大奉失去这位守护神。 但如今,虽然算不上与大奉绑在一根绳上,但也是下了血本的。 尤其是力、心、尸、暗四大部族的首领,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,心蛊师淳嫣蹙眉道: “老身只看到监正没了,或许死了,或许被封印了,更详细的情况,便不知道了。” 根据他们对天蛊的了解,婆婆既然把这个消息说出来,那说明这是一件已经发生的事,不算泄露天机。 “这........”鸾钰收敛媚态,皱起精致的眉头: “没了监正,大奉如此抵御云州和佛门联手,那,那小子还欠我三个月的肉偿呢。” 萨伦阿古站在荒芜的山巅,望着南方。 “弑师,是术士的宿命,你因弑师崛起,又因弑师收场,乃因果循环。” 他接着望向远处祭台,巫神雕塑,感慨道: “没了守门人,你们这些超品,总算是松口气了。只是引来了大荒重临九州,不知是福是祸。” “你既已殒落,我们之间的赌注,便不作数了。” 青州,云州军营里,一道流光冲突重重束缚,朝着东北方而去。 广贤菩萨盘坐在菩提树下,望着金钵投射出的伽罗树菩萨身影。 他安静的听伽罗树说完,双手合十: “阿弥陀佛,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。” “你切记,推翻大奉之前,务必让许平峰来一趟阿兰陀,佛门不能再重蹈五百年前覆辙。 “另外,那位神魔后裔需得警惕,我们至今不知道他有何谋划。” 伽罗树菩萨因为没有脑袋,所以无法点头,也做不出表情,只是简单的“嗯”一声。 “待许平峰炼化青州气运,待本座拔除儒圣刻刀之力,养好伤势,再北上征伐。” 赵守把亚圣儒冠、儒圣刻刀重新请回亚圣殿。 他轻叹一声,走出大殿,朝着司天监方向作揖。 永兴帝坐在铺设黄绸的大案后,右手支撑着头,轻轻捏着眉心,神态疲倦。 他时而抬头看一眼御书房的大门,焦急的等待着。 不多时,掌印太监赵玄振步脚步匆匆的身影出现,迈过门槛,快速奔了进来。 永兴帝立刻起身,双手撑在案边,死死盯着赵玄振。 “奴婢见到了宋卿,传达了陛下的意思。宋卿上了八卦台,说监正并不在司天监。” 永兴帝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,颓然入座,有气无力道: 永兴帝眉头一皱:“有话便说。” “当时宋卿脸色并不好,有些口不择言,慌慌张张。奴婢询问,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只说可能出大事了........” 可能出大事.永兴帝陷入沉思,内心涌起不祥预感。 这时,外头值守的侍卫,甲胄铿锵的来到御书房门外,抱拳躬身,大声道: 永兴帝一愣,心里不祥的预感顿时加重。 一位位吏员沉默着进进出出,一份份战报摞在布政使杨恭的案边。 “宛郡沦陷,守军全军覆没,大儒张慎不知所踪,生死不明.戚广伯纵容叛军、流民在城中大肆掠夺、屠城,宛郡一夜间化作废墟........” “东陵临近的郭县沦陷,守将赵广带着两千残部撤离,孙玄机离营而去,不知所踪........” “松山县沦陷,飞兽军折损过半,守将竹钧率部众迎击敌军,死战不退,力竭而亡。许新年率领蛊族残部共八百人,守军三百人撤离,途中遭遇敌将卓浩然追杀,许新年身中一刀,生死不明” 一夜之间,青州第二道防线全面崩溃,青州军损失惨重。 这让青州高层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,震动惊骇之余,造成了一定的骚乱和惶恐。 “诸位,青州保不住了,本官决定,退守雍州。” 杨恭深吸一口气,缓缓扫视堂内众官员、幕僚,沉声道:“去准备撤离的诸多事宜吧。” 所谓的诸多事宜,包括清空各大粮仓、军需辎重、银两,以及强行迁徙百姓。 当然,按照旧例,迁徙的百姓是乡绅士族阶层,而非真正的底层百姓。 这不是说视百姓如刍狗,而是在战乱时期,底层百姓确实没有任何价值。乡绅贵族阶层有钱、有粮、有人,笼络住他们,朝廷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(好处)。 而底层百姓什么都没有,该放弃就要放弃,否则会吃垮、拖垮朝廷。 众官员默默起身,朝杨恭行礼,沉默得退出大堂,各自忙碌。 偌大的堂内,顷刻间不见人影,寂寂无声。 阳光从格子窗外照进来,这位布政使大人,枯坐在堂内,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。 青州失守,布政使杨恭率残余军队退守雍州,与云州军展开对峙。 宋卿趴在桌边沉沉睡去,案上摆着各种炼金器材,丹炉里炭火尚有余温。 某一刻,宋卿突然惊醒,睁开眼,看见身边杵着一袭白衣。 定睛一看,才发现是孙师兄,他脸色颓废,眼神黯淡,默默的看着他。 “不是在青州打战吗?不会又是来要装备的吧,您可放过我吧,前阵子不是刚给了你一批装备吗。师弟我每天只睡一个时辰,铁人也要休息啊。。” 孙玄机没有说话,身边的白猿犹豫一下,低声道: 这时,孙玄机轰然倒地,七窍溢出鲜血,生命气息快速流逝。 宋卿心里一颤,一边手忙脚乱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丹药,一边颤声道: 袁护法站在一边,看着孙玄机,低声道: “为了查清楚监正殒落的真相,他亲自去了一趟战场。” 宋卿把脉之后,一颗心幽幽沉入谷底。 孙玄机被伤了本源,经脉尽断,五脏六腑衰竭,元神也衰弱到了极点。 这样的伤势,在一位术士身上,足以造成致命威胁。 之所以还能带着一只白猿返回司天监,大概是心里有什么执念吧。 袁护法看到了宋卿的想法,幽幽道: “是复仇的野火,撑着他回到司天监。” 钟璃怔怔的望着宋卿,凌乱的黑发下,眼睛很亮,似有水光闪烁。 宋卿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低沉,他脸上看不到悲恸,但麻木的模样,却更甚悲恸。 “许平峰,地宗道首,伽罗树菩萨,还有白帝,云州那个白帝。”宋卿低声道: “孙师兄看到他们了,是他们杀了监正老师。” “我去一趟皇宫,告知小皇帝。” 他转身离去,地底陷入永恒的沉寂。 过了很久,钟璃抬起身边的木盒子,轻抚着盒子表面,泪水汹涌而下: “要报仇啊,你要替监正老师报仇啊” 天蒙蒙亮,京城的城头,火把在寒冬腊月里燃烧,无法驱散彻骨的寒意。 露水浸透了城墙表面,在寒夜里凝结成冰,把城墙冻的宛如钢铁般坚硬。 城头值守的士卒,握着长矛,双手长满冻疮,时不时的往掌心呵一口热气,或伸出双手靠近火把,在严寒的深夜里取暖。 马蹄声由远及近,传入城头值守士卒耳中。 寒夜里,一骑快马加鞭赶至城下,猛的勒住缰绳,在城头守卒的注视下,声音嘶哑的咆哮道: 寝宫里,沉睡的永兴帝被赵玄振唤醒,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,按捺住脾气,沉声道: 通常来说,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君王休息,要么是天塌下来了,要么是不想活了。 永兴帝不认为这个狗奴才活腻歪了,那么答案应该是前者,因此他语气颇为低沉,表情也凝重。 “陛下,内阁传来急报,青州失守了” 永兴帝呆愣在床边,瞳孔放大,表情凝固。 赵玄振喊了两声,永兴帝如梦初醒般的“啊”了一声。 话没说完,永兴帝便掀开被子,推开赵玄振,赤着脚,穿着白色里衣,朝御书房大步奔去。 御书房与寝宫相连,一内一外,他很快就奔出寝宫,来到御书房。 他径直走到案前,拿起了摆在那里的折子,脸色难看的展开阅读。 一是青州守军的伤亡情况,青州三十个卫所,外加京城、各州调过去的兵马,总计九万大军,损失六成。所剩的几三万大军,退守雍州。 二是关于监正的,杨恭认为监正可能出事了,希望朝廷能尽快确认监正的情况。 三是杨恭的自我陈述,大抵意思是愧对君王,愧对社稷,但求一死以谢天下。 “一派胡言,监正乃大奉守护神,位列一品,大奉境内,谁是他对手?这杨恭妖言惑众,朕要砍他脑袋,让他求仁得仁。” 现在任何人敢在他面前说监正出事,他都要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。 这时,外头值守的禁军统领匆忙进来,禀告道: “陛下,司天监宋卿在宫外求见。” 宋卿来了,一定是监正有消息了,监正让他来传话了永兴帝精神一振,高声道: 一刻钟后,禁军统领带着宋卿返回,前者停留在御书房外,后者迈过门槛,踏着猩红地毯进入御书房。 “宋爱卿,可是监正有消息了?”永兴帝跨前一步,脱口问道。 他死死盯着宋卿,眼神里带着希冀。 与之相比,宋卿就如一条丧家之犬,脸色惨白,黑眼圈浓重。 永兴帝一屁股坐在大椅上,像是被抽去骨头。 隔了好一会儿,他气急败坏的起身,指着宋卿怒吼: “一派胡言,宋卿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监正是你老师,你敢诅咒监正?” 他站起身,奋力挥舞双袖,咆哮道: “大奉境内,谁是监正对手,你告诉我,谁是他对手?” “孙师兄已做过初步探查,监正老师,他确实可能殒落了,当日云州天生异象,气运流失,监正老师气息消失后,再没有出现。” 永兴帝缓缓萎顿在大椅上,喃喃道: “监正他,怎么会,谁能杀死他啊” “云州叛军的超凡高手数量,远超想象。” 永兴帝呆坐许久,似是不胜风寒,身躯微微颤抖起来。 次日,青州失守,监正殒落的消息传遍京城官场,引来巨大轰动。 群臣聚在午门,要求面见圣上,但被挡在了外面。 直到黄昏,诸公才在御书房见到他,一夜之间,永兴帝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,目光涣散,脸色惨白。 诸公心里一惊,首辅钱青书哀声道: “龙体?这时候,朕还在意这副血肉之躯? “诸公,监正死了,该如何是好啊。青州失守,叛军与杨恭在雍州边境对峙,一旦他们稳住青州,势必卷土重来,迟早会打到京城。” “陛下,大奉还有许银锣,我们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。” “朕虽然修为浅薄,但也知道,一个三品武夫能做什么,做不了什么。 “连监正都死在叛军手里,许银锣又能如何?” 求和永兴帝眼睛一亮,旋即摇头,苦笑道: “叛军来势汹汹,欲夺我大奉江山,取而代之,岂会同意求和。” “陛下,不试试怎么知道呢。”有人道。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,停在府外,接任魏渊之位,成为前魏党魁首的刘洪,下了马车,径直入内。 宽敞雅致的厅内,一袭梅花宫装,气质清冷的长公主怀庆,坐在案边,等候多时。 “本宫已经去过司天监,见过了宋卿和孙玄机,监正恐怕,真的凶多吉少。” 这位长公主脸色罕见的凝重,望着入厅的刘洪,道: “没了监正,陛下和诸公的脊梁都断了,胆儿也没了。大理寺卿提出议和,陛下没有同意,但也没反对,只说考虑考虑。” “议和”怀庆低声自语,片刻后,摇了摇头: “叛军志在中原,志在皇位,岂会同意议和。纵使同意,也会狮子大开口,先索要好处,在给予短暂的和平。钝刀割肉,死的慢些而已。” “陛下今日没有早朝,他病了,是吓病的。这个时候,叛军如果主动议和,他会不顾一切的答应,就如即将溺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。” “但陛下恐惧是有理由的,监正都死了,谁还能抗衡云州? “许银锣到底只是三品武夫,国师虽是二品,但她真的愿意为大奉死而后已?纵使愿意,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。 “殿下,您向来多智多谋,您告诉我,该如何破局啊” 御书房议事时,他没反对议和,不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 布政使司,戚广伯坐在原属于杨恭的大案后,下方是一众将领,左边首座是姬玄,右边首座是葛文宣。 此二人,前者一路攻城拔寨,追杀青州逃兵,立下赫赫战功。 后者则随着戚广伯攻陷宛郡,立下大功,再加上许平峰弟子的身份,在军中地位极高,只比姬玄稍差。 至于玄武铁骑和朱雀飞骑,隶属于许平峰,没有出场。 戚广伯笑道:“能打下青州,多亏了众位兄弟,今夜犒赏三军,美酒美食美人,应有尽有。” “不过,今日之后,尔等要约束手底下的士卒,不可再劫掠百姓,青州以后就是我们的地盘,明白吗。” “大将军,何时带领我们北上,都说京城是中原首善之城,最是富庶,兄弟们早就迫不及待了。” “杀到京城后,你特娘的可别给我乱来,京城富庶不假,但水灵女子可比金银要诱人,要是伤了死了,委实可惜。老子他娘的也想尝尝达官显贵的女眷是什么滋味。” “没出息的东西,要睡就睡金枝玉叶,公主郡主、后宫嫔妃,不比狗屁的贵族女眷要诱人吗。” 打下青州后,云州军士气如虹,上到将领,下到普通士卒,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北上,恨不得一口气打到京城去。 但想归想,行军打仗自有章法,如今叛军打下青州,便需稳住这块地盘,安抚百姓、乡绅,修缮城墙,收集粮草等等。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,又不是外族劫掠,抢了东西和人就走,来去匆匆。 “大将军,末将认为,休整期间也不是闲。 “我们可以派人潜入大奉各州,散布监正已死的消息,一来可以制造混乱,二来壮我云州军的声势。” 戚广伯给予肯定的态度:“此计甚妙。” “此战我军伤亡不小,得补充兵力,招揽流民。但流民战力有限,中层战力得补充是个问题。” 这算是潜龙城的传统了,在场的将领中,有超过一半原本是江湖匹夫,流窜到云州,后归入潜龙城。 戚广伯点点头,环顾众人,突然问道: “诸位觉得,没了监正,大奉朝廷那边,会有何反应?” “失去了监正这位守护神,大奉就是扒了爪牙的病虎,中看不中用。” “也就一个许七安能撑场子了。” “呸,他撑什么场子,三品武夫固然厉害,但在国师面前,确实不够看的。” “他确实翻不起风浪了,国师种在他体内的封魔钉,就能把他死死压在三品境。” 眼见话题偏了,戚广伯抬了抬手,喧哗声稍息,他说道: “说的没错,大奉朝廷,上至君王,下至百官,此刻必定惶恐难安。那么,倘若我们主动议和呢?” 简单的一句话,在场不少精明的人物,立刻懂了戚广伯的想法。 主动议和,是为了攫取更大的好处,且兵不血刃。 等大军休整完毕,稳住青州地盘,粮草、军需到位,国师炼化青州气运,再撕毁盟约北上讨伐。 大目标不变,还能额外壮大实力,扩大己方优势。 “把大奉逼到穷途末路,必然引来疯狂反扑,届时我军也会伤亡惨重,聪明的猎手,会懂的网开一面。 “没了监正,大奉朝廷人心惶惶,我们在这个时候提出议和,就是把网掀开一道口子,让他们看到希望,失去搏命的勇气。 “而我们则可以趁机攫取好处,要钱要粮。” 听着他的解说,那些没反应过来的将领,顿时朝戚广伯投去敬佩眼神。 所谓上兵伐谋,领兵打仗和单打独斗是两回事,后者只需要尽情的宣泄暴力,前者才是技术活儿。 在大伙还沉浸在铲除监正,攻下青州的喜悦中时,大将军已经根据局势、人心,想出了妙计。。 葛文宣顺着戚广伯的思路出发,想到了更多,嗤笑一声: “姬玄少主,钱粮肯定是要的,但胃口不妨再大一些。大奉现在不比砧板上的鱼肉好多少,想与我们何谈,不下血本怎么行。 众将领眼睛猛的一亮,旋即有人皱眉道: “这不是把大奉往绝路上逼吗,按我说,适可而止,要钱要粮就够了。咱们花大奉的钱粮招兵买马,再反过来打他们。 “胃口太大,反而会竹篮打水一场空。” 立刻有人反驳:“监正都没了,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,大奉朝廷还敢说个“不”字?咱们便是要那小皇帝下罪己诏,谅他也不敢拒绝。” “尺度要把握好,一味的贪婪,只会适得其反。大奉虽然没了监正,但诸位别忘了,许七安呢?” 他环顾众人,语气铿锵的分析道: “赵守在野多年,没有官身,他不会为大奉朝廷仗节死义,洛玉衡亦是如此。但许七安身负国运,大奉若亡,他必殉国。 “因此,接下来他肯定会左右朝堂大局,此人性格宁折不弯,逼迫太甚,只会让他铤而走险,与我们玉石俱焚。 “当然,云州军入主中原已是十拿九稳,他区区一个三品,翻不起风浪。但大将军这招和谈之计,肯定就要落空。” 葛文宣欲言又止,念及姬玄身份,没有反驳。 戚广伯敲了敲桌面,打断众人的议论,微笑道: “子素,你的眼光还是浅了些,只看到了双方的实力对比,只看到了许七安的性情。” “永兴这个小皇帝,守成有余,魄力不足,这样的一位君王,监正就是他最后的脊梁。在监正死去的情况下,你们觉得他会孤注一掷的死战,还是接受我们的和谈?” “当然是选择接受。”葛文宣笑道。 “其次是朝堂诸公,王贞文卧病在床,魏渊死于靖山城,剩下的,不管是贪是好,都差了些。所以这和谈,唯一的阻碍是许七安。 “但小皇帝和许七安的利益是不同的,对小皇帝来说,求和便能稳住局面,不打仗他就安稳了。至少也能唤来一段时间的和平,让大奉喘口气。 “可对许七安来说,这样就意味着再没有翻盘的希望。所以,他们两人,必定离心离德。” “所以,大将军此计,是一箭双雕。若是成了,要粮有粮,要钱有钱,还能不动一兵一卒,逼朝廷割让土地。若是不成,也能让许七安和小皇帝离心离德,要是闹出什么乱子,就更好了。” 卓浩然这种屠夫都听懂了,其他人当然不会听不懂。 “那许七安是潜龙城的一块心病,是国师的一块心病。以往他有魏渊,有监正庇佑,肆无忌惮。 “现在,咱们就要让这位大名鼎鼎的许银锣,知晓什么是天高海阔。” “大将军所言甚是,没了监正和魏渊,他许七安算什么东西,也敢和国师,和潜龙城叫板。没准儿现在也吓的像只鹌鹑,瑟瑟发抖。” “许七安不过名声大些罢了,论修为,我们姬玄少主亦是三品。” “不过尔尔,或许根本不用国师出手,姬玄少主就能手刃此子。” “把他炼成血丹,用来增进姬玄少主的修为。” 众将领或骂骂咧咧,或哄然大笑。 “我倒要看看,许七安如何自处,就凭他一个三品武夫,拿什么来翻盘。” 他恨不得立刻飞到京城,看许七安满脸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模样。 “他翻不了盘,纵使立即晋升二品,也不是老师和伽罗树菩萨的对手,何况还是封印之身。” “庆功宴结束后,立刻着手此计,务必要把消息散布出去,越夸大越好。国师能否再得数洲气运,就看此举。和谈的具体细节,文宣,你稍后拜访一下国师,问问他的意见。” 以云州目前的兵力,地盘要的太多,反而是累赘,同时也得看国师目前的状态,是否能吃下那么多的地盘。 在竹林阁楼里静坐的赵守,突然睁开眼,看向桌下的阴影。 一道影子钻出、膨胀,化作人形,正是许七安。 “刚去了一趟司天监,没见到监正,我便来此了。” 赵守道:“大奉不死,监正不灭。他应该是被封印了。” 对于术士体系,儒家了解的还是比较透彻的,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。 尽管一直不相信监正会死,但直到听见这个回答,许七安才真正如释重负,问道: “监正是刻意为之?他可有后手留下?” “我觉得不是,若是刻意为之,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,值得他置之死地,将大奉推向败亡的深渊。 “他若提前知晓此事,那就不会入局。” 赵守并不知道初代的后手,凭自身的眼力,给出了分析。 监正这次是真的栽了许七安叹息一声。 得知初代监正就是柴家世代守护的大墓主人时,许七安心里就有准备了。 纵使监正能窥探未来,但如果初代有办法克制呢? 任何体系都有弱点,就如蛇有七寸。 “原来如此”赵守恍然,沉吟一下,道: “我觉得监正纵使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,失策被擒,他也应当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。普通人尚且未雨绸缪,何况是他。 “不过,失去了监正,大奉已是岌岌可危。 身负国运,命运便与朝廷连为一体,国灭,监正要死,许七安一样要死。 送福利 去微信公众号【】 可以领888红包! 纵观朝廷,能与他议事的,只有眼前这位儒家体系扛把子,三品巅峰的大儒。 “许平峰,黑莲,伽罗树,还有白帝。” 去过司天监,他才知道当日结束传音后,孙玄机冒着生死危机探查了情况,发现了白帝的存在。 当即把守门人的隐秘,以及白帝是大荒一族的身份,告知赵守。 赵守默然片刻,忍不住捏了捏眉心,叹息道: “如此看来,是不死不休的局面,许七安啊许七安,你真的是气运加身之人?” 吐槽完,赵守把话题拉回来,说道: “有件事我得告诉你,监正出战前,问我借了儒圣刻刀和亚圣儒冠,他应该会效仿魏渊,召来儒圣英魂。” 许七安瞳孔微微收缩,难以置信道: “若是有儒圣英魂出手,他如何能败?!” “细节不得而知,所以你要警惕,当时绝对有超品出手了。” 超品出手许七安心里反复念叨这句话,突然有些绝望。 云州背后如果有超品做靠山,那还怎么打,纵使他学魏公、监正,让儒圣来个梅开三度,顶多也只是负隅顽抗,毫无意义。 见他沉默不语,表情僵硬,赵守微微摇头。 如今压力最大的人,不是龙椅上的永兴,不是皇室宗亲,不是戍守边境的杨恭,而是眼前这位名满天下的年轻人。 “老夫说说己见,你可参考一二。” 赵守敲了敲桌子,让发愣的许七安回过神来: “一:必须弥补超凡战力上的缺陷。 “那白帝、伽罗树都是一品境,或战力堪比一品。许平峰是二品巅峰的术士,炼化青州气运后,实力水涨船高。其次是黑莲。” “许七安,你要想在这场劫难中活下来,让大奉活下来,就努力去当棋手吧。将才易得,帅才罕见。你也不甘心一直被许平峰,被监正当做棋子吧。” “三:补足大奉粮草问题,有一个稳定的底盘,支撑你去和许平峰博弈。 “朝廷若是垮了,你再怎么努力,修为再怎么涨,都无济于事。永远要记住,大奉是你的根基。” “许平峰为何要等魏渊死后才敢造反?魏渊在朝期间,不管佛门、云州,还是巫神教,都不敢妄动干戈。巫神教为了助巫神解开封印,不得不孤注一掷,但结果呢?偷鸡不成蚀把米。 “魏渊的可怕之处,不在于个人武力,他是千年罕见的帅才,论智谋,许平峰也不及他。论领兵打仗,许平峰更是拍马不及。 “他若复生,我不管说大奉必胜,但至少不会如此窘迫。” “谈何容易啊。”许七安苦笑一声。 首先是超凡境的战力,目前唯一有希望踏入一品的,只有洛玉衡。 单是白帝和伽罗树两位一品,就可以横扫大奉的所有超凡战力,而修行无法一蹴而就,根本不可能短期内追赶上来。 况且白帝肯定有更大图谋,兴许藏拙了。 这算是最靠谱的一点,许平峰虽然父爱如山,但心怀孝心的自己不怕他就是了,动脑子的事,许七安确实没怕过谁。尽管在过去的一年多里,始终被监正和许平峰像棋子一样摆弄。 但那时他还太弱小,从零起步,谁弱小得时候没被大佬玩弄过? 大奉若是有钱粮,就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,监正都没办法的事,他能有什么办法。世上最无解的事——穷! 复活魏公的招魂幡,主材料已经集齐,但还差最后一件,回头找宋卿问问,那玩意怎么寻找许七安起身告辞: 【二:最近各处有人散布消息,说青州失守,监正被杀。云州叛军这是强弩之末了吗,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。 【不过这种伎俩效果确实极佳,自古百姓最愚昧。】 京城各方都焦头烂额,惶恐不安了好几天,李妙真才得到消息。 毕竟她没有发达的情报网,而知情者许七安和怀庆,这几天委实没心情传书聊天。 她发这条传书,一半是吐槽,一半是求证。 【七:我也听说了,简直可笑,大奉境内,就算是天尊也不是监正对手。监正怎么可能死呢。】 【四:我暂时没有听到传闻,不过以监正的位格,除非超品出手,不然大奉境内是无敌的。】 楚状元哪怕辞官十年,依旧关心朝廷,关心天下大事,地书聊天群里,逢着讨论这类事情,永远不缺他的身影。 【九:不好说啊,大奉风雨飘摇,已是强弩之末,监正能得到的国运加成有限。而没了一国气运的加持,一品术士的战力,也就那样吧。】 【九:对了,已经确认八号要出关,他安然无恙,甚好。他近期可能会去一趟京城,诸位要不要在京城共聚?】 其他人没有说话,在等待许七安或怀庆的回复。 隔了好一会儿,终于等来怀庆的准确答复: 【一:青州失守,监正极有可能陨落。】 简单的一句话,却仿佛焦雷一般炸在天地会成员耳畔,炸的他们脑子嗡嗡作响,瞬间失去思考能力。 整整一盏茶的功夫,没有任何人说话。 对于众成员来说,简直是一个无法接受的噩耗。 【七:监正死了,那,那大奉怎么办?不对不对,监正怎么死的?这不可能啊】 他的问题,就是天地会众成员共同的问题。 【一:详细情况暂且不知,根据宋卿说,当日出手的超凡高手中,有许平峰、伽罗树、白帝,还有黑莲。】 【二:白帝?云州的那个白帝?】 曾经在云州待过很长时间的李妙真,难以置信的传书质询。 给大家发红包!现在到微信公众号[]可以领红包。 其他成员想了几秒,心里才有对应的猜测。 【一:就是它,孙玄机是这么说的。另外,对于这位神魔后裔的实力,孙玄机推测是一品。若非一品,根本杀不死监正。】 当时参战的超凡高手里,黑莲是二品,如果白帝也是二品,那么根本不可能杀死监正。 天地会众人倒抽一口凉气,凉到了心里。 他们知道云州的传说,对那位白帝或多或少有些了解,但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存在,竟与许平峰结盟,出手对付监正。 【九:奇怪,这只神魔后裔无缘无故,为何插手中原之事,其中必有蹊跷。】 李妙真楚元缜等人,同样无比好奇。 【二:许七安?你肯定知道吧。】 李妙真已经习惯遇事不决,召唤许七安。 如果是他,肯定知道这个念头在每一位天地会成员心里闪过,金莲道长除外。 他们从许七安那里得知了神魔殒落的真相,得知道尊把神魔后裔逐出九州的隐秘,得知佛陀相关的秘闻。 如果是许七安,即使不清楚具体的真相,或多或少会了解一些内幕。 【三:白帝是冲着监正去的,此事涉及到远古时代的某件隐秘,我应该还没告诉过你们,关于守门人的事。】 天地会成员对这个称呼完全陌生。 【三:我并不知道守门人具体的含义,待查清楚了再与你们说吧。至于此战的经过,我大概有些头绪,可以告诉你们。】 众成员精神一振,紧盯着地书碎片。 许七安把之前告诉赵守的,关于柴家和初代监正的事,又说了一遍。 【九:曲折离奇,初代监正死了五百年,还能左右当今局势,不愧是术士体系的开创者。】 难怪监正会败,真正克制他的不是许平峰,而是初代留下来的手段怀庆再没有任何怀疑,无奈接受监正被封印的事实。 唯一的好事便是监正没死,但被封印和被杀区别不大,大奉如今的局面,败亡已经是注定了,届时,监正一样要死楚元缜心里默默叹息。 【七:这,这没得打了,我们失去了监正,敌方多了一位一品】 圣子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,此刻,就算是他这样对大奉没有归属感的天宗弟子,也感受到了绝望和沉重。 【六:贫僧记得,许大人说过,你身负国运,与大奉早已不可分割,大奉若是灭亡,许大人也会殉国。】 比较沉默的恒远,突然插了一嘴,把现实血淋淋的揭露在众成员眼前。 【二:臭和尚你说这个做什么,哪壶不开提哪壶。】 【实不相瞒,我没有想出破局之法,眼下的情况,对我,对大奉来说,确实是死局。除了怀庆殿下,你们与大奉朝廷,其实没有太大干系。】 但我们和你有干系啊这句话,飞燕女侠只敢在心里小声哔哔。 【六:贫僧这条命是许大人救的,贫僧说过,有机会定要报答许大人的救命之恩。阿弥陀佛,出家人,能有机会了却因果,实乃幸事。】 恒远大师,你又插旗了许七安心窝一热,连忙用吐槽来掩盖内心的感动。 【七:大师觉悟高啊,我可不会为了他豁出命,不过念在一起走江湖的份上,就陪你小子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吧。】 话说的不好听,但态度摆明了,不退出。 【四:养兵千日用兵一时,练了这么久的兵,总得拉出来练练的。】 怀庆和李妙真没有说话,他们俩不需要发表态度。 前者自身便是皇室,责无旁贷。后者太上旺情,抛头颅洒热血的事,飞燕女侠最喜欢干。 莫桑已经在中原了,龙图这是要让儿女一次性死一双吗天地会是我最可靠的班底,就算是海王李灵素,关键时刻也还是靠得住的许七安握着地书碎片,迎着温吞的阳光,缓缓吐出一口气。 某座山寨,李灵素收好地书碎片,木然呆坐片刻,轻叹一声,离开屋子。 走出篱笆院,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行去。 所谓演武场,其实是手底下小兵们开辟、夯实出的一块空地,用来练武,排兵布阵,以及大伙聚餐和妇女们唠嗑。 李灵素面无表情走着,很快来到演武场,看见杨千幻戴着遮住面容的帷幔,大声训斥着场内的乌合之众。 “现在练功不努力,将来上了战场,全寨子都来你家等着开席。” 听着杨千幻的训斥,李灵素目光扫过一众流民组成的队伍,离谱的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六七岁的稚童。 “打仗要从小培养,等将来年纪大了,悔之晚矣,全寨子都等着去你家开饭。” 就算是兄弟我,偶尔也会觉得杨兄你脑子有问题李灵素深吸一口气,高声道: 杨千幻早就看到李灵素了,毕竟他是背对众人,恰好面向李灵素走来的方向。 杨千幻停下训斥,大步走过来,到了李灵素面前,一个转身,背对着他,道: 李灵素却没有回答,而是权衡、沉吟良久,心一横,说道: “青州那边传来消息,青州失守了。” 杨千幻闻言,吃了一惊,但没有气急败坏,振奋道: “只有局势危急,才能凸显出杨某的重要性啊,待我练兵结束,力挽狂澜,看云州那群乱臣贼子,纳头来拜,祈求活命。” “那真是天大的好事,监正老师误我多年,没了他的压制,我杨某才能出人头地啊。” 当即把许七安那里得知的情报,转述给了杨千幻。 听完,杨千幻默默站在那里,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。 好长好长时间后,李灵素听到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: 这时李灵素从未听过的声音,褪去了所有的浮夸和玩世不恭,陌生的不像出自杨千幻之口,又或者,这才是他正常的声音。 姬玄左手按住刀柄,右手拎着酒壶,推开葛文宣住所的门。 葛文宣穿着术士标配的白衣,坐在案边研读兵书。 “姬玄少主日理万机,不忙着招兵买马,筹备粮草,到我这里来做什么?” “和谈使者是我二弟,我听说是你举荐的,过来找葛将军要个说法。” 姬玄把酒和刀拍在桌上,眯着眼,皮笑肉不笑: “听完你的话,我再决定是喝酒还是拔刀。” 作为云州军里,青壮派中的两位实权人物,葛文宣和姬玄的关系向来微妙。 既能坐下来喝酒谈笑,又会因为争夺资源拍桌子瞪眼。 戚广伯治军严厉,赏罚分明,不会因为姬玄的身份而有任何偏私。 “姬远公子才华横溢,能言善辩,口才向来犀利,又是城主的子嗣。由他来当使者,与大奉和谈,再适合不过。” 姬远是姬玄的弟弟,一母同胞,都输庶出。 与阳刚温和的姬玄不同,这位九公子不爱修行,嗜好读书,是潜龙城主子嗣里,学问最好的。 最难能可贵的是,他学以致用,文思敏锐,并不是读死书的呆子。 “带兵打仗,姬远公子不行,但朝堂论辩,舌战群儒,他可比你这个大哥要强太多了。”葛文宣笑道: “连我都辩不过他,说不过他,读书还没他多,你说气人不气人。” 姬玄毫不理会他的说笑,脸色严肃,沉声道: “你没和许七安打过招呼,你不知道,姓许的就是个疯子。” “如果我告诉你,使团里,有元霜小姐和元槐少爷呢?” “是国师的主意,许七安是什么人,他比我们更清楚。和谈能解决朝堂诸公和小皇帝,而元霜小姐和元槐少爷,则能让许七安投鼠忌器。” 姬玄想起当日在雍州城,许七安挑断许元槐手脚筋,但确实留他一命的事。 此人不会因为骨肉之情束手束脚,但确实不是冷血无情之辈,手足兄弟对他不是完全没有影响。 葛文宣则想起了前些日子,许平峰说的话: 他不是嘲讽我冷血无情吗,那我就把他的弟弟和妹妹送到他面前去。 “老师是天下一等一的寡情之人啊。” 永兴帝渐渐开始害怕上朝,害怕桌上摆的折子,因为上面的东西让他坐立不安,焦虑不已。 流民成灾的,国库空虚的,青州失守的,京城百官人心惶惶,还有最近流言四起,各州布政使司传回来折子,说是民间到处流传着“监正已死,大奉将亡”的 闹的民间也人心惶惶,以为大奉真的要亡了。 对于这类散布谣言,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为,历朝历代的做法是严惩,最常用的是流放,以及菜市口斩首,震慑百姓。 但在动乱时期,谣言漫天飞,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,恐怕底层得官员也是这样的心思。 且青州确实失守了,逃战的百姓把消息传完各地,一传十十传百。 现在,仿佛全天下都在永兴帝耳边咆哮,告诉他大奉要亡了,他要当亡国之君了。 永兴帝这位太平盛世里出身的君王,何时见过这种阵仗? 但今天上这个早朝,永兴帝的心情是不一样的,就如绝境之人看到曙光。 昨日,雍州布政使姚鸿传回来一份折子,内容是——云州叛军主动议和。 此外,姚鸿还在折子上告了杨恭一状,因为杨恭拒绝议和,试图把这件事压下来。 “姚爱卿当真是朕的肱股之臣。” 昨日,永兴帝看完折子,喜出望外,至于杨恭,他暂时不打算处置,因为雍州还得靠他守着。 “诸位爱卿,昨日雍州布政使姚鸿递上来一份折子,那云州欲与我朝议和,停止干戈。” 金銮殿内的诸公,早已得到消息,闻言并不惊讶,首辅钱青书当仁不让的站出来,发表看法: “此计,恐是叛军的缓兵之计,陛下还请三思啊。” 不等永兴帝说话,当即就有人站出来反驳: “钱首辅何时与杨布政使如此默契了?” 说话的是兵部都给事中,喷子里的领头羊之一。 钱青书皱了皱眉,审视着兵部都给事中,淡淡道: “陛下,自秋收以来,十万大军被魏渊葬送在靖山城,入冬后,又有近六万精锐折损在青州。再这么打下去,我大奉的将士必定耗损殆尽。 “而各处流民成灾,兵力紧缺,兵部已经抽调不出兵马支援雍州了。臣认为,议和实乃正确之举,可解朝廷燃眉之急。。” 兵部尚书欲言又止,叹息一声,选择了沉默。 “要想议和,叛军必定狮子大开口,只怕之后,朝廷更加没有余力与其抗衡。钝刀割肉的道理,严大人不明白?” “张御史如此明察秋毫,洞悉局势,不如我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,让给你来做。” 说罢,冷笑一声,朝永兴帝作揖,大声道: “陛下,国库空虚,朝廷若是继续与云州叛军交战,迟早被战事拖垮。春祭将近,大地回春,我们需要的是时间。而议和,恰可争取时间,让我们熬过寒灾。” 主战派和主和派立刻掐了起来,争论不休。 每次事态面临失控,赵玄振便抽打鞭子,呵斥一声“肃静”。 永兴帝默然的旁观者诸公的争论,直到发表意见的人越来越多,主和派渐渐压过主战派,他这才看向赵玄振,用眼神示意。 赵玄振再次抽打鞭子,光亮可鉴的地面,发出清脆的声响,让殿内的争论声安静下来。 “朕体恤将士与百姓,不忍再妄动干戈,议和之事,就这么定了。” 豪华马车停在府外,钱青书在仆从的搀扶下,踏着小凳下车,王府外的侍卫知道他的身份,没有阻拦。 一路进了府,在内厅稍后片刻,管家引着他进了内院,来到王首辅的卧房。 像王首辅这么体面的人,见客不在书房,而在卧房,可见病情有多严重了。 兽金炭熊熊,散发温暖,卧房门窗紧闭,外室和内室各有两名婢女侍立。 他瘦的形销骨立,脸色难掩暮气,唯有一双眼睛,依旧明亮有神。 钱青书叹息一声:“你这病怎么就不见好?” 他说着,挥了挥手,让丫鬟们退下。 “许是大限将至了吧。”王贞文笑了笑: “人一上了年纪,便是病来如山倒,神仙也难救。所谓五十而知天命,既是天命,那也就顺其自然了。” “本不该来找你,让你安心养病才要紧,只是” 王贞文抬手打断,指着窗户,道: “天寒地冻,开了窗,你这身子骨经得住?” “这一屋子的暮气,让我难受,岂不更容易生病?别废话了,赶紧开窗去。” 钱青书略作犹豫,走到窗边,打开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,让冷冽但清新的风吹入屋内。 他返回床边,在圆凳上坐下,心里措辞了一下,道: 见王贞文没有说话,他也沉默下来,过了一会儿,王贞文声音低沉: “监正战死在青州了,叛军如今占据青州,与杨恭在雍州边境对峙昨日,雍州布政使姚鸿递上来折子,云州欲派使团入进议和” 王贞文一声不吭的听着,期间没有动弹一下,目光也仿佛凝固。 等钱青书说完,他眸光微动,恢复了生气: “别无选择,大奉失去了监正,超凡战力出现空缺,就如羊群没了领头者,迟早人心涣散。再打下去,又有什么用呢。 “易位而处,恐怕我也会与他一般” 猛的意识到自己这话是大不敬,叹息着改口道: “人家就是吃准了这个,才在胜券在握时,主动派使团和谈。” “聪明人很多,但都装傻子罢了,这道理谁不知道,可又有什么办法?近日,京城人心惶惶,诸公强作镇定,实则早被吓破了胆,甚至认为大奉灭亡不过时间问题。 “没有另谋出路,已经算是忠心可嘉。 “陛下自己也知道和谈是钝刀割肉,可他能做什么?和谈是他唯一的希望,他会不顾一切的抓住,然后对自己说,这一切都是为了争取时间,等待寒灾过去。” “不说这个,你想办法让许七安来见我一趟。” “这位大爷谁看得住,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。” “他在京城,他现在一定在京城。”王贞文捂着嘴剧烈咳嗽,“监正死了,他一定会回来,嘿,云州叛军想要议和,得看他同不同意。” 钱青书起身,大步走到窗边,关好窗户,回身说道: “你觉得,许银锣能破解此事危机?” 王贞文沉默以对,隔了好久,他低声道: “就算魏渊复活,也盘不活这局死棋。” 七层丹室,许七安连家都没有回,径直来找了宋卿。 “招魂幡的材料我都集齐了,但还有一个辅助材料。” 许七安取出地书碎片,依次散发森寒阴气的两枚玉瓶,一块布满蜂窝状孔洞的石头,一团漆黑如墨,散发剧毒气体的蚕丝。 宋卿连忙服下辟毒丹,用浸泡了药水的绸布捂住口鼻,然后拔开瓷瓶的木塞,做材料确认。 瓷瓶里分别是古尸的指甲,从颈部动脉里提取出的漆黑的尸水。 鸣金石和散发剧毒气体的蚕丝也确认完毕后,宋卿道: “最后一件材料是魏渊原身的发肤皮肉,用来定位的。但魏渊肉身毁在靖山城,肯定是找回来了。” 其实魏渊肉身被贞德吞噬了,宋卿不知其中细节。 “子嗣血脉可以代替。”宋卿缓缓道。 魏公早就绝后了啊许七安心里叹息一声,语气低沉: “必然其他法子替代,不然监正不会让我寻找炼制招魂幡的法器。” “魏渊是没子嗣,但你是靠他的血丹晋升三品的,某种意义上说,你便是他的子嗣。 “所以接下来,你要炼出一粒血丹,不用多,指甲盖大小便成,这不会对你修为造成影响。 “然后,你还得帮我祛除掉幽冥蚕丝蕴含的毒性,神魔后裔的毒,我可没办法祛除。” “炼出血丹祛除毒性,怎么也得三天时间。 “这些都不是问题,真正的问题是,招魂幡这样强大的法器,你能行吗?” 监正已经不在,孙玄机养伤中,杨千幻此时也不在京城,司天监地位最高的是宋卿。 身为炼金术领域的大佬,宋卿对自己有着深刻的认知,对炼金术怀着崇高的敬意,绝对不会逞能,他果断摇头: “鸣金石这样的金属,凡火无法熔化,需要以火行之阵凝聚火灵才能熔化它。 “嗯,我可以用一些助燃的材料提高火焰温度,但需要建造一个新的火炉,而助燃材料是我独创,司天监没有储备。 “单是这方面,就要半个月的时间。” 宋卿卡级多年,浸淫炼金术,摸索出很多取代阵法的法子,但这些法子肯定没有直接布阵来的便捷。 “所以需要你以气机代替助燃材料,熔化鸣金石,炼出招魂幡的杆子。至于招魂幡的幡布,只能等孙师兄伤势痊愈再说。因为编织过程中,需要不停的融入阵法。” “炼好招魂幡,就能唤醒魏公?” “而后是刻画聚阴大阵,等待一年中阴气最盛的三个时刻之一,由你来召唤魏渊魂魄。” 一个月左右许七安吐出一口气,认为这可以接受。 这天,一条腾云驾雾的长舟,破开云海,缓缓降落在京城地界。 御风舟,这件法器原本是东方婉蓉的东西,剑州一役中,落到了姬玄手里,此舟日行千里,是极罕见的大型运输工具。 舟头立着三人,居中的是一位华服青年,五官俊朗,气质温文尔雅,手里捏着一把银骨小扇。 他的长相和姬玄有四五分相似,气质却截然而不同,姬玄偏向阳刚,锋芒却暗藏。 这位年轻人则有一股书生意气,以及腹中填满学识的傲气。 左右两边,分别是黑衣少年许元槐,清冷少女许元霜。 此三人为使团核心人物,除他们之外,还有十六名老成持重的读书人,组成的谈判团队。 以及一百名修为不俗的精锐侍卫。 姬远手里的银骨小扇转动几圈,笑道: “闻名已久,仰慕已久,元槐元霜,你们难道不高兴?” 许元槐和许元霜都是生人勿进的性格,一个冷漠,一个清冷,这和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。 但他们确实高兴不起来,任谁都能看出,父亲让他们入京谈判,针对的是谁。 “听说雍州城外,许七安对你俩手下留情,没有痛下杀手。等入了京,你俩可要保护好我。”姬远笑眯眯道: “那厮不舍得杀弟弟妹妹,杀我这个表弟,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。” 见表弟表妹表情淡淡,他自觉无趣,感慨道: “此次来京城,第一,是为潜龙城攫取更大利益。第二,立功,七哥已是超凡强者,我却寸功未立。若能把这件差事办的漂漂亮亮,父亲会更重视我们兄弟。七哥的位置,才更稳固。 “这第三嘛,就是试探一下大奉如今的底气。你们那大哥,就是我首要试探之人。啧啧,你们觉得,他有没有想过和谈?” “性情刚烈,不代表迂腐,他若同意和谈,那便是缓兵之计,说明大奉还有后手啊。” 说话间,御风舟缓缓停靠在京城外。 负责迎接云州使团得衙门是鸿胪寺和行人司,领头的是鸿胪寺卿,官居从三品,实在是给了云州天大的面子。 鸿胪寺卿是位蓄着山羊须,面容清瘦的中年人,鱼尾纹深刻,常年笑出来的。 他率下属迎向御风舟,等待云州使团下来。 可是等啊等,等啊等,御风舟上安静一片,不见任何人影,也没看到踏板放下来。 一刻钟后,一名侍卫从船舷边探下头,高声道: 鸿胪寺卿堆起职业化笑容,作揖道: 那侍卫“哦”了一声,脑袋缩了回去,十几息后,又探出头来,淡淡道: “我家公子说了,你身份不够,请回吧。”详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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